星期二, 十一月 11, 2008

你的,我的,我们的1291次列车——基督徒的个人信仰与社会正义(三)

附录1 准强:亲历1291次列车绑死民工事件
文章提交者:江登兴 加帖在 猫眼看人  

我叫成准强,身份证号码为110221197405098334,联系方式为13250230619,我现在为2008年9月25日发生在广州至遵义的1291次列车该列车列车长致曹大和先生死亡事情做出如下情况说明.
我于2008年9月24日乘坐广州至遵义的1291次列车,列车当日晚点两个小时开始运行,于当日22点40分从广州开出.
我的车票是六车厢106号,上车后和原103号票主掉换了座位.列车开出后,我听到到我的左前方座位的一位男子大声说话,但说几句后就会安静下来,因此我并没有在意.列车运行中,这名男子会突然站起来,大声喊几句,因为说的是地方话,所以听不明白他说什么.他站起来后,坐在他旁边的两个男子会用力将他摁下座位,但是并没有发生什么争吵或者强烈的冲突.列车运行一个小时左右,该男子又站起,做出要跳窗的姿态(注:该车为非空调车),一边大声喊叫,这时我过去看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从该男子旁边两位男子了解到他们是贵州遵义仁怀人,该男子两天前(指从9月24日推前)到广州后晚上突然跑上高速公路,无法看管,于是他们按照他家人的要求决定把他送回家,他姓曹.谈话的时候,曹先生只是旁若无人地坐着,并没有异常反应.
这时候有乘客提议把曹先生绑起来,于是有人报告了乘警.乘警过来后,大体查问了一下情况,然后通知了列车长,列车长和几个列车员过来,也询问了一下情况,就听到列车长决定要把曹先生绑起来,他们马上拿来了那种六厘米左右宽的那种封箱胶布,列车长和几个列车员手忙脚乱地把曹绑了起来,对于列车长的决定,曹先生的同伴也是恭敬不如从命.当时绑的情况是:曹的上臂和胸部连上衣被缠绕了若干圈,膝盖以下以下缠绕了若干圈,缠的宽度大概为7-10厘米.被捆绑以后,曹开始不断地挣扎,很快胶布开始松动,上臂的胶布松动后,曹差不多可以用手来解开这些胶布了.这个时候,列车长过来看了情况后,于是在又在曹的手腕部位,脚踝部位缠上了胶布.这些关键部位被绑以后,曹就没有办法"自救",曹开始不断挣扎,不断地哀求周围的人松开他的捆绑.他的同伴把他平放在三人的座位上,他的两个同伴坐在对面的座位看顾着曹先生,我也坐到了曹先生的对面,一边观察曹先生的实际病情,一边看能不能作些什么,也一边和曹的同伴聊天了解情况.
整个晚上曹都是不断要求解开缠的胶布,但是曹的生命还是活生生的.看他挣扎很痛苦,我不断地安抚他,这个时候他都会很温顺地顺。看到这样的情况,又想长时间的束缚会很危险的,决定将此报告给列车相关人员要求解决束缚。到了第二天早上,即9月25日上午7点多,我去餐厅就餐,被告知7点半前没有早餐.我看到两位乘警和一位乘务员在餐车,就向乘警反映了情况,并和他们讨论了一下具体情况,我说解开胶布应该不会造成危害,因为曹不具有攻击性.但是乘警和乘务员一致不同意我的说法,认为还是需要继续绑住.我无奈退出餐车,回到自己原先的座位上,也就是不再坐在曹的对面了,但这个时候曹还是活泼的.到了9点多的时候,列车长出现了---注明一下,6号车厢就靠近餐车,列车长看了看躺在凳子上的曹---再注明一下,前晚捆绑后,列车上的工作人员基本没有过问过曹先生的情况,然后说怎么松了,转身就去拿了一卷上述规格相同的黄色封箱胶过来,我一看顿时觉得不对劲了,马上站起来反对,说,原来的捆绑已经很痛苦了,不要再绑了.列车长马上做了一番"有病推定",跳车怎么办?伤人怎么办?出了事,我---指笔者本人——该承担什么责任,对此我无言以对,马上我反问,如果捆住出了事情怎么办?列车长顿时表现很焦躁,对曹先生几个人说,好了好了,你们下一站下车.我一看他这阵势,我还真担心曹先生们被赶下车,于是我走开了,选择了可耻的沉默.
在一堆围观的乘客面前,列车长开始捆绑曹先生,这一次捆绑列车长将曹的上躯干都绑起来了,而且因为曹的上衣已经散开,所以绑的时候,就连皮带肉地绑了起来,想起来这是最致命的因素.在绑的时候,有位乘客说绑得太紧了,列车长骂道,你是坐着不知道腰疼!上身绑完之后,列车长又把腿部绑了起来.我坐在座位上觉得真是辛酸.列车长绑完之后就走了.过了不到十分钟,我发现曹伸在凳子外面的脚不断地抽搐,接着有位女乘客说这样捆得太厉害了.我走过去就看到曹大和已经脸色苍白,浑身虚汗,于是马上跑到餐车,看到列车长和很多乘务员在一起吃饭,我很焦急地对列车长说,可能会出事啊.列车长依然浑然不顾地说:"出了事,我负责!",我一听,立马指着该列车长说:"好,你负责,那我一定会作证!"
说完之后,我立即跑回车厢,这个时候我已经不顾一切了,跑到曹身边的时候,我马上向周围的乘客借了小刀割开了胶布,但是这个时候生命已经开始从曹的身上流逝,给他喂水,他已经不能吞咽了,舌头开始变色,眼睛也不转动了.我摸他的脉搏和心跳都已经没有了,这个时候列车才到现场,我说,你通知广播找医生吧.列车长通知了找医生,我想他已经知道出事了,只是并没有看到他有没有行动.我大声在曹的耳朵旁边喊:"兄弟,不能死啊.兄弟,回来啊"---事实上我们素不相识,但是看到一条生活的生命在短短不到半个小时之内变成了死灰,变成了死亡,我真的是恨,对于生命的离去,我会是悲哀的,但是对于在自己身边无法保留无法挽回的,真的是恨啊.
第一次碰到如此悲惨的事情,所有曾经以为是新闻中的事情现在发生在我身边.我知道卷入这次事件,已经逃无可逃,避无可避了.
转截者补记:我9月25日中午接到成先生电话,他情绪激动,甚至痛哭。头一天夜里,他一直在为这个被捆绑的曹先生祷告,而眼看一个生命被人不义剥夺他无比痛苦,甚至有很深负罪感。因此下定决定要与此不公义的行为对抗到底。
25日中午火车在广西莱宾停下,卸下尸体,成准强也同时下车到派出所报案,目前铁道方面已成立专案组处理此事。死者曹先生是贵州遵义人,家里极度贫困。目前难属估计已到达莱宾,并展开尸检,成弟兄呼吁律师朋友或者懂刑侦方面的专业人士的援助。
  
“惟愿公平如大水滚滚,使公义如江河滔滔。”
——《阿摩斯书》
  
东方的正义之夜

说东方而不说中国,是因为中国较多的是一个现代观念,而东方则不仅指中国的当下,更包括这块土地悠远的历史。
不论东方的中国盖起了多少高楼大厦,GDP增长到了多少亿。我们必须承认,我们如今仍然活在一个正义的黑夜里。
正义稀缺的表现之一是人没有被当作人来看待。
我们一直是活在什么样的黑夜里呢?远的不说,让我们从身边开始吧。
前几天,我的大姐告诉我,她身边一个女性朋友,因为丈夫发达了,在外面有外遇,而又怕她与别的男人来往,于是在同房的时候,就把她的下部撕破了。
年前读到朋友道子的生命见证,她的笔记录了东方正义黑夜下的一幕:
“我又想起在我老家认识的一位女孩子,我的老家在城郊山上,她是一个地主的女儿,她父母在土改时被枪毙了,留下了她和一个哥哥相依为命,兄妹俩从小受尽人们的欺凌,当她长成一个大姑娘时,首先是村中有权势的人强奸了她,后来她隔壁的一家普通贫下中农也强奸了她,这家的父亲多次强奸她,这家的三个儿子也多次强奸她,致使她多次怀孕,生下了三个不知父亲是谁的孩子,她的哥哥没法保护她,周围也没有人同情、帮助她,没有人看见她眼眶里的眼泪,没有人听见她长夜中的痛哭,她在人们的厌弃、冷眼、轻蔑中生活,像一只羊默默地忍受狼群的撕咬,走在那没有任何希望的人生路上。”
在东方的中国,我们都有责任,用我们的笔来纪录这正义被践踏的一页。这些在历史的幽暗场景中,在一个个逐渐沉没的细节里,那些不把人当人看的细节。
在凯迪,有一张一个四岁小女孩的图片,几年前她被同村的恶人杀死了,却没有人为她伸冤,于是她被冰冻在冰箱里。
还有那一位死在雪天里的祥林嫂,她也没有过上正义的生活。他们都以暴力、以冷漠送她生向死亡。
如果我们把目光放得更悠远一些。
在东方,在一个全球化时代,在我的已经渐渐模糊的民族记忆里。还有谁曾经被无道地践踏?
是你窦娥,你分明是在无义司法的刑杖下被冤屈的。你临刑前的指天呼冤,誓言死后血溅旗上、六月降雪及大旱三年,其后都一一应验。
还有四十年前,那些在文革中死去的人们,至今在一个在东方号称正在跑步进入现代化的国度里,他们连一个纪念碑都没有,连反思的话都不让出口。
还有张志新,还有林昭,还有遇罗克,还有……
还有十七年来那些活着为逝者等候正义的人们,那一位等候了十七年的母亲。
还有那些没有被冰冻下来,被大地掩盖了的事物。
还有那一些因为当代司法的无道而走在上访路上的人们。对的,就是上访,把这个词打出来,让它去考验已经现代化了的东方BBS的过滤系统的良心指数。
还有道子记忆的另外一个细节:
“我又想起住在我楼上的小夫妻俩,我们两家非常要好。这家的妻子本在一个效益很好的大企业工作,因领导的贪污腐败搞垮了企业,只有回来靠低保生活,去年夏天妻子得了重病无钱上医院治疗,于是叫丈夫到药店买了安眠药,服药自尽,死在丈夫的怀里,丈夫在妻子死后写下一封遗书,也用绳子将自己吊死在厨房的门框上,留下一个四岁的无依无靠的小儿子。我为他们痛哭。”
这一切,都以我们要命名的正义有关。
东方一直在正义的蒙昧下生活
我们在当代的无义是有历史传承的。
远在三皇五帝之前的黄金时代是遥远的。然而,自秦皇以降,如李-慎-之先生所命名的,是二千三百的专制,今天我还要加上一点,这两千三百年的专制一个基本的本质就是正义的稀缺。
一个包拯,不足以表明正义曾经在东方被实践,而正足以表明正义在东方的的稀缺。
在我破碎的民族文化记忆里,有谁曾经以正义为他人生的最高信念。
是《三国》吗?在三国里,有的只是王统之争,而从超越王统之上的正义。
不是吗?在东方的专制历史里,政权的利益是最高目标,而人们从来没有超越政权之上的绝对正义对抗政权利益。这一政权利益历来只是集团利益,正如我们在当代所看到的。于是,道德成了王位的附庸与工具。你看一个中国皇帝在讲道德了,讲什么荣耻了,很可能他不是对道德感兴趣,而是对他的王位感兴趣了。
在东方没有“超验”信仰来看顾正义,在东方也有信仰,但东方的信仰似乎不太关心正义。
是孔子吗?儒家是讲“仁、义、礼、智、信”,然而正义,正义为什么在中国得不到实践?
是屈子吗?是陶渊明吗?是李白吗?
在东方,有一些关心民生多艰之士,“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在东方,他们出于自己的良知感受到到了正义的稀缺。他们是那些东方国度漫漫长夜里的良知诗人、贤士。
但是,在东方,没有正义的典范,没有实践正义的激情,当然也稀有正义的烈士。
在东方,五千年以降,我们基本上处于一种正义的蒙昧状态。
东方从来未曾被正义的大光照亮。
在东方被西洋敲开大门时,有一个人目光如炬,在东方的漫漫长夜和多灾多难的土地上守候着,他名叫鲁迅。
有网友,把他的生命解读成对于正义的追求,这让我大吃一惊。我曾经熟过许多钱理群、摩罗先生的作品,但是在我的记忆里,似乎他们从来没有非常明确地以正义来解读鲁迅。
这是一个初被现代文明照到的中国人,他在东方所守候和等候的,是不是包括这块土地的正义?
后来,据说是他所寄希望的一班年轻人成了革命党。然而,革命党做过许多利益的许诺,却从来没有做过正义的承诺,我们选择了利益而不顾正义,我们这是自作自受。
正义,不能出卖给利益,不能让渡给号称伟光正的权势,不能交给任何人代理经营,正义只有每一个人自己看顾,那一些有信仰的人更在永生上帝的面光之中看顾自己和他人的正义。
如果说要在东方进行一场启蒙,是的,重新点燃启蒙的火炬。
在东方,五四先贤所进行的启蒙是为了民主与科学,今天,我们还有必要加上自由与正义。
并且,在东方,作为一个信仰者,我们还可以把个人所持守的这一切价值建造在信仰的根基上。
我是一个信仰者,一个在东方信仰的人。这是我自己的天空,这是我的上帝。但是,这也是我自己的土地,我自己的历史传承,我自己那些被掩埋在东方正义黑夜里的亲人,我自己正在被践踏的骨肉同胞。
我这样在当代信,也在当代活。
信仰天空的圣洁、正义与蔚蓝是真实,而东方土地的幽暗也是真实。“这深切的记忆永不泯灭”!
我们仍然在东方等候正义之光
我的信仰相信,一块土地如果流了非义之人的血,那么这块土地就会因为非义而污秽,并且承受咒诅:
4:10 耶和华说,你作了什么事呢,你兄弟的血,有声音从地里向我哀告。
4:11 地开了口,从你手里接受你兄弟的血。现在你必从这地受咒诅。
4:12 你种地,地不再给你效力。你必流离飘荡在地上。(《创世记》)
三十年无祭,三十年无耻,摩罗兄这样说。“十五年间无悲情”,我在一个风烛残年老人将逝之际这样感叹。如今是四十年了,如今是十七年了。
我们可以无祭,因为祭与不祭,公权力在人家的手里,人家可以凭着利弊的权衡来定夺。
但是,我们却不可以无悔,面对东方正义的苦难,我们不可以没有忏悔。
没有忏悔就没有未来。
在东方一如既往的正义黑夜里,让我们为同胞点燃一星烛火,守候那漫天的大光。
这光是信仰之光,在光是应许给那些苦难者的。
“9:1 但那受过痛苦的,必不再见幽暗。从前上帝使西布伦地,和拿弗他地被藐视。末后却使这沿海的路,约旦河外,外邦人的加利利地,得着荣耀。
9:2 在黑暗中行走的百性,看见了大光。住在死荫之地的人,有光照耀他们。”
那光明的应许者啊,你已经看见东方正义之夜的苦难,这是一块因为没有正义被践踏的土地,这是一群没有正义而受难的生命,愿你的真光照耀!
《信仰与正义》之十四 2006-3-25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8-9-29 23:17:53编辑过]
文章提交者:江登兴 加帖在猫眼看人 【凯迪网络】
  
今天收到成准强消息:死者:曹大和,男,汉族,1978年9月4日出生,贵州省仁怀市高大坪乡银丰村高路村民组。522130197809046775,小孩一个四岁,一个不到两岁,有妻子,还有父母。
30日准强来信说:昨天尸检,法医说要一个月时间有结果。民事赔偿方面,铁路方面提出赔偿四万。
  
你当为哑吧(或作不能自辨的)开口,为一切孤独的伸冤。 你当开口按公义判断,为困苦和穷乏的辨屈。
——《圣经·箴言》31:8-9


附录2 南方都市报的报道

1291次,广州-遵义的一趟列车。近日,不论是百度还是Google,搜索1291次排名最前的结果都不是该次列车的始发到站等信息,而是这样一些标题:《亲历1291次列车绑死民工事件》、《从1291次列车绑死乘客来看“保证”和“有效”》…… 讲述的是一名疑似狂躁症患者9月25日在该次列车上被列车长等工作人员捆绑后死亡的不幸事件。
亲历事件的几位乘客不约而同在网上发帖披露此事,还有照片被发到网上。记者采访了这几位乘客网友,他们说帖子是真实的。
铁路方面官员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承认确有此事,但质疑网帖标题不当,细节上有出入,调查结果还没有出来。死者家属告诉本报记者,昨天死者在家乡入土为安。他的家人在接受了铁路给出的总计12万元补偿后,在犹豫是否坚持向铁路部门发起诉讼。
死者名叫曹大和,贵州仁怀人,30岁,一子一女。
1291次列车乘客黄先生已经不记得曹大和的衣着,只记得他的眼睛,“很亮”,“像是在乞讨什么,让人看了心生怜悯。就算是条狗这么看着你,心里也会咯噔一下,何况是个人。”那时曹大和被列车长和列车员捆住了手脚,一直在激烈地挣扎。
  
车厢里的狂躁喊叫
曹大和的弟弟曹大军知道的情况是,他二哥原来挺健康的,前不久到佛山打工。才上班一天突然精神不正常,乱喊乱叫,两个同乡在问过他家人后决定带他回贵州仁怀老家。曹的家里父母尚在,还有妻子和一双儿女,儿子1岁,女儿4岁。
9月24日广州至遵义的1291次列车晚点两个小时开始运行,于当日22点40分从广州开出。曹大和与两位同乡一起坐在4号车厢,开始的时候其他乘客没怎么注意到他。
同车厢的成准强,事后在天涯论坛发表的帖子里回忆说,“列车开出后,我听到我的左前方座位的一位男子大声说话,但说几句后就会安静下来,因此我并没有在意。列车运行中,这名男子会突然站起来,大声喊几句。他站起来后,坐在他旁边的两个男子会用力将他摁下座位,但是并没有发生什么争吵或者强烈的冲突。列车运行一个小时左右,该男子又站起,做出要跳窗的姿态(注:该车为非空调车),一边大声喊叫。”
乘客黄先生也开始注意到曹大和的异常举动。黄先生后来也在天涯上发帖回忆当时的情形,“在靠近餐车的后车厢也不时夹杂着不和谐的叫声,像是一人的自嚎。刚开始小声,没人注意这不和谐的举动,但很快声音越来越大,频率也越频繁,都是些混乱的贵州方言,甚至影响了乘客的休息。”

被列车员绑起来
据成准强回忆,“这时候有乘客提议把曹先生绑起来,于是有人报告了乘警。乘警通知了列车长,列车长决定要把曹先生绑起来,他们马上拿来了那种6 厘米左右宽的封箱胶布,列车长和几个列车员手忙脚乱地把曹绑了起来。对于列车长的决定,曹先生的同伴也是恭敬不如从命。当时绑的情况是:曹的上臂和胸部连上衣被缠绕了若干圈,膝盖以下缠绕了若干圈,缠的宽度大概为7-10厘米。被捆绑以后,曹开始不断地挣扎,很快胶布开始松动,上臂的胶布松动后,曹差不多可以用手来解开这些胶布了。列车长过来看了情况后,又在曹的手腕部位、脚踝部位缠上了胶布。这些关键部位被绑以后,曹就没有办法自救,开始不断挣扎,不断地哀求周围的人松开他的捆绑。”
黄先生说,“我看到的是手和身固定,两脚也固定了,其中有个戴眼镜青年为此提出异议,说这样做不行,但那个列车长拍胸口承诺负责。此时被绑的男人情绪更激动,他破口大骂,乱叫着方言。”曹大和在叫什么黄没听懂,但听到曹的贵州同乡在哈哈大笑,他们告诉黄,曹喊的是意思大概是:“天塌了!杀人了!”黄所说的戴眼镜青年经其本人证实,就是成准强。
“整个晚上曹都是不断要求解开缠的胶布,但是曹的生命还是活生生的。看他挣扎很痛苦,我不断地安抚他,这个时候他都很温顺。”黄先生的描述是:“后半夜在他的杀猪般的叫声中多数人进入了梦乡。”

重新捆绑
据成描述,到了第二天早上,即9月25日上午7点多,他去餐厅就餐,向乘警反映了情况。成说,解开胶布应该不会造成危害,因为曹不具有攻击性。但是乘警和乘务员一致不同意,认为还是需要继续绑住。“这个时候曹还是活泼的。”
车过茂名,天也亮了。成说,“到了9点多的时候,列车长出现了,然后说怎么松了,转身就去拿了一卷上述规格相同的黄色封箱胶过来。我一看顿时觉得不对劲了,马上站起来反对。说原来的捆绑已经很痛苦了,不要再绑了。列车长问:跳车怎么办?伤人怎么办?对此我无言以对。”
黄先生当时跟其他同车乘客一起在围观。那位“捆绑式卫星”已没多大叫声了,他也看到列车长把曹大和身上的胶片又加厚加紧了几层,“像裹粽子一样”。


在捆绑中死去
成准强回忆,过了不到十分钟,他发现曹伸在凳子外面的脚不断地抽搐。他走过去就看到曹大和已经脸色苍白,浑身虚汗,于是马上跑到餐车对列车长说。成说当时列车长依然在说:“出了事,我负责!”他指着该列车长说:“好,你负责,那我一定会作证!”
说完之后,成立即跑回曹身边,向周围的乘客借了小刀割开了胶布,“但是这个时候生命已经开始从曹的身上流逝,给他喂水,他已经不能吞咽了,舌头开始变色,眼睛也不转动了。我摸他的脉搏和心跳都已经没有了,这个时候列车长才到现场。”
黄先生也发觉乘客突然都围到后车厢去了,广播也不断重复,说6号车厢有病人需要医生乘客的帮忙。他知道出事了,曹大和松绑后“面黄黑嘴紫青”。

把尸体卸在沿途车站
25日中午火车在广西来宾站停下,卸下尸体,成准强也同时下车到派出所报案。
成准强听说列车方面在写交接单的时候注明的是“危重病人”时,马上就大叫起来,说人都死了,还“危重病人”!车站方面的工作人员马上就不干了,要求列车长留下。
最后,列车长还是上车走了,因为这趟车只有这一个列车长,上级来电表示要他继续对车上1000多名乘客负责。
曹大军最后接受了铁路方面12万元的赔偿方案。其中包括2万元的保险和10万元的补偿。9月30日,他在贵阳与铁路方面签了一个协议,签字后得到了12万元现金,曹大和的尸体随即在广西火化。曹大军非常感谢从9月25日开始一路坚持陪伴的成准强。成还联系了北京的律师张凯,准备帮他们打官司。
曹大和1978年10月5日出生。昨天,10月6日,中午12点,曹大和正式入土。

各方说法

铁路副段长:帖子标题不当,有误导
参与了与曹大和家属谈判的成都铁路局贵阳客运段副段长慕泽君对记者的来电显然并不排斥。他表示,网上的帖子他看了,客观地说,有一些说法是不切合目前的调查情况的。最主要的是发帖人有意地回避了一些细节,事情在定性之前就以《亲历1291次列车绑死民工事件》这样的标题发帖,有误导公众之嫌。现在调查结果还没有出来,谁黑谁白,谁是谁非未定,不应该简单地给列车长的行为进行定性。
慕泽君说,如果认真看过帖子,你就会发现一个问题,一个车长怎么可能当着一百多位乘客的面,杀死一个乘客呢?但帖子“故意回避”的细节究竟是什么,慕表示要由警方公布。
目前列车长的职务已经给停了下来,正在接受调查组的调查。“请大家相信,一定会有一个公正公平的处理结果的”。

网友成准强:我亏欠他的
网友们都对成准强表示了敬意,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不仅有勇气一直坚持站出来反对捆绑,还亲自解救并坚持陪伴,赔上时间精力为家属做一切力所能及的事。成准强却不这么觉得,他对本报记者说,“我没有赔上什么,是我亏欠他们的,如果我的勇气能早半个小时,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他们在侮辱我的良心。他们以为把列车长家法处置一下就了不起了。”

  网友黄先生:我当了一次看客,我鄙视自己
黄先生是广西人,在广州工作,事发时他一直在场,在列车长捆绑曹大和时,他曾闪过一个念头,用手机把他们拍下来,但后来他放弃了,为此他非常后悔。“如果拍下来,那就是铁证了啊。”
看到曹死亡时,“整节车都凝固了,是的,人人都在问、在自责,这列车除了那四眼青年谁没有责任?想想几次上厕所看到他,都多看两眼,恐慌闪亮的眼神,为什么只有怜悯,没有解救?我恨我自已,和大多数一样选择沉默。”
“在这个事情中,我就像鲁迅小说里描写的看客,我非常鄙视我自己。”最后他还是把自己了解的情况与拍摄的照片发布到了网上。他认为,即使曹大和有精神疾病,捆绑这样的处置方式也不恰当,应该是由其同乡在乘务员室这样的地方看护。

  家属:我们还在等尸检报告
曹大军昨天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他这两年在福建打工,对二哥曹大和的身体情况并不了解,他也不敢肯定二哥的身体状况究竟如何,是不是因病发猝死。所以他还在等尸检报告。等拿到尸检报告之后他才能决定怎么办。同时他也很重视成准强和律师张凯的意见。张凯对记者表示,现在他还没有开始正式介入,从目前初步了解的情况看,关键在于列车长有没有责任,如果有,肯定是刑事责任,过失或者故意要看具体的情节,等委托书签订之后他有可能会到贵州进行调查。(南方都市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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